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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析商业事件

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负利率这个东西？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愿意卖东西倒贴钱的道理一样。很多年以前，经济学家也会问这个问题，他们不相信负利率真的能够存在。那个时候他们写文章告诉政府和中央银行，别再降息刺激经济啦，政策利率是有下限的，那就是0利率啊。把利率降到0要是经济还没有起色，央行该怎么办啊？善良的经济学家还写了一大堆论文，用复杂的数学模型论证如果0利率是货币政策的下限，那么央行到底应该怎么管理宏观经济。可是没过多久，很多国家的中央银行就用实际行动啪啪打经济学家的脸了。什么0利率下限，图样图森破(too young too simple)。欧洲大部分主要经济体，包括欧洲央行，瑞士，瑞典，丹麦，还有我们的亚洲兄弟日本，纷纷采用负利率。这些经济体的央行这么绝望吗？非要用负利率来刺激投资？负利率到底是个什么概念？它的实际效果到底怎么样？在看到这么多国家采用负利率后，刷新三观的经济学家们终于开始正式研究这个问题。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服，不符合经济学常识的事情是可能发生的。就像石油价格可以变为负数，利率也可以降到0以下。
说起负利率，可能绝大多数朋友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。这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嘛。如果利率是负数的话，我们为什么还要把钱存到银行？把现金放到自己家里的保险柜里也比存银行划算啊。的确，一般的商业银行如果想从老百姓手里吸收存款，他是不可能给我们负利率的。可以说0利率是商业银行给储蓄者提供的利率下限了。但是商业银行自己的传统运作模式是这样的：首先他得有一些自己的资本金，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做生意需要一点初始的本钱。然后他向社会揽储，给大家开一个合适的利率，欢迎大家来存款，这样他就有一个可以运作的资金池子了。接下来他就要考虑，怎样拿这些钱挣更多的钱呢？当然是贷款给企业了。贷款利率一般而言比存款利率高一点，商业银行从中间赚取利息差价。可是商业银行手里头那么多储蓄存款，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合适的企业，全部贷款出去。这暂时还没有贷出去的闲钱，商业银行怎么办呢？每一个商业银行，从成立开始，就会到这个国家的中央银行去开个户头，平时把一些没有贷出去的闲散资金，存到中央银行的户头里。这些存在中央银行的钱就是商业银行的超额储备。假设最近生意不错，来贷款的企业比较多，资质也都还行，那么商业银行就可以从存在中央银行那儿的超额储备中支取一部分。如果生意一般，没什么客户来贷款，商业银行就在中央银行那儿多存一点超额储备。

中央银行给商业银行超额储备开出来的利率就是政策利率，是中央银行调节商业银行贷款节奏的一个重要政策工具。你比如说假设最近经济非常景气，好多企业都来找商业银行贷款。商业银行当然开心啦，就想着这下可以通过贷款来赚钱了。可是如果中央银行觉得现在经济有点过热了，企业疯狂贷款会不会是泡沫的征兆，它就想控制商业银行贷款的节奏。怎样才能让商业银行slow down，减少贷款呢？它就可以提高给商业银行超额储备开的利率。比如说，商业银行给企业贷款的利率不是5%嘛，来来来，把钱存到中央银行来，我给你开6%的利率。这样一来，商业银行更开心了，不用贷款给企业，没有风险，还能赚这么高的利息。于是中央银行通过提高政策利率的方式减少了商业银行的贷款，也给投资过热降了温。

在很长一段时间内，中央银行通过调节政策利率的方式来干预宏观经济，一切都还算平稳。可是自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，一切都变了。很多国家经济萧条，投资不景气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恢复。很多企业遭遇金融危机的打击，资不抵债，很难再有勇气去商业银行贷款扩大投资。商业银行也遭遇金融危机的打击，资本金损失很多，再加上一朝被蛇咬，十年怕风险，他们不太愿意，也不太敢把钱贷给企业或者个人投资者。于是这些经济体整体的投资下滑，经济陷入衰退。

这一下把中央银行急得，心想这些商业银行太不顾全大局了啊。经济刚刚受挫，正是需要商业银行迎难而上，给企业贷款，鼓励投资，提振经济的关键时候。这个时候商业银行畏首畏尾，非常不地道。也难怪啊，商业银行又不傻，面对高风险，自己又没什么余粮，谁愿意把钱借出去啊，还是老老实实存在中央银行的保险柜里安心呐。于是，中央银行很生气，它先大幅度下调政策利率，心想的话，我让你把钱存在我这，现在我这里利率这么低，你还不把钱拿走，贷款给企业？可实际结果呢？商业银行纹丝不动，就是不把钱拿走，就是不给企业贷款。这下中央银行郁闷了：“哎呀，我还治不了你了！”于是，一个崭新的政策诞生了：负利率！“想把钱存在我这儿？交钱！”中央银行对商业银行的超额储备执行负利率，也就是说商业银行想要把钱存在中央银行，那就得倒贴利息。“我看你服不服！”中央银行心里想。

我们从商业银行的角度来考虑一下现在的局面。把钱存在中央银行，那会一天天贬值。与其这样，还不如拿出来借给靠谱一点的企业，起码还能赚点利息。中央银行就是这么想的，通过负利率的强力手段，逼迫商业银行贷款，从而提振投资。只不过，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。中央银行推出负利率之后，商业银行给企业的贷款真的增加了吗？负利率提振整体投资了吗？如果没有的话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？